西江月|丹陽湖
張孝祥
問訊湖邊春色,重來又是三。東風吹我過湖船,楊柳絲絲拂面。
世路如今已慣,此心到處悠然。寒光亭下水如天,飛起沙鷗一片。
[注]①這首詞作于1162春,作者自建康還宣城途經溧陽時所作。此前三,張孝祥曾兩次遭罷官。
(1)上闋中“東風吹我過湖船,楊柳絲絲拂面”展現(xiàn)的是一幅什么樣的畫面?請簡略分析。(4分)
(2)試分析下闋的內容,以及作者在詞中所抒發(fā)的思想感情。(4分)
(1)展現(xiàn)的是一幅寧靜優(yōu)美.(2分)充滿詩情畫意的畫面:作者駕舟蕩漾在寬廣的湖面上,迎來撲來一股和煦的春風(1分);湖邊輕柔如絲的柳條,隨風飄舞,不時拂面。(1分)
(2)下闋詞人由景入情,直抒胸中的深沉感慨。(2分)仕途升沉的遭遇,使他深諳人情世故,也習慣了世路的艱辛,因此心態(tài)也淡泊平和許多,從而面對令人陶醉的美麗如畫的景象,詞人心中滿是欣喜,進而抒發(fā)了作者盡情地領略大自然風光的悠然自得的喜悅之情。(2分)
賞析一
張孝祥:歷陽烏江人。讀書一過目不忘。紹興二十四(1154),廷試第一。歷中書舍人,直學士院,兼都督府參贊軍事,領建康留守,集賢殿修撰,知靜江府,廣南西路經略安撫使,知潭州,徙知荊南湖北路安撫使。筑守金堤,自是荊州無水患。進顯謨閣直學士,致仕,卒,三十八。(節(jié)錄《宋史》卷三百八十九張孝祥傳)
這首詞是張孝祥題在江蘇溧陽縣三塔湖三塔寺寒光亭柱上的。 上片寫重訪三塔湖,觀賞優(yōu)美的自然景象,怡然自樂!皢栍嵑叴荷貋碛质侨。”“問訊”,尋訪,這里可引申為“欣賞”!皷|風”二句寫蕩舟湖上的感受,“吹”字和“拂”字極有情致寫出詞人陶醉在湖光山色之中!皷|風”似解人意,“楊柳”飽含深情,一切盡如人意。 下片由景及情,觸景傷情,流露出對世事塵俗的厭惡,進一步抒寫返歸大自然的舒適和愉快。
湖光春色,確實美麗,只是作者少的銳氣,在歷盡滄桑、飽經風霜之后,已經消磨殆盡!笆缆啡缃褚褢T,此心到處悠然!边@兩句,在經歷了世俗的生活道路之后,對一切世事早已看慣,或者說對世事俗務、功名富貴都看得很淡薄了。張孝祥本來是一個具有遠大理想和政治才能的人,絕不同于南宋政權中那些庸庸碌碌的官員從他登上政治舞臺起,就堅決站在主戰(zhàn)派一邊,積極支持收復中原的主張,反對“議和”。由于南宋政權腐敗,朝廷昏庸,象張孝祥這樣的忠勇愛國志士,很自然地受到排擠和傾軋,所以他兩次受到投降派的彈劾,無端地被貶謫。他歷經奔波,屢受挫折,深諳世態(tài)的炎涼,就難免產生超脫塵世、返歸自然的思想。“悠然”的意思蘊藉含蓄,這是一個在人生的道路上幾經顛簸的人發(fā)出的低沉的慨嘆,他對世事已經淡漠,只好到大自然的美景中尋求解脫,去追求舒暢閑適。
“寒光亭下水連天,飛起沙鷗一片!苯Y尾二句,描寫三塔湖寒光亭的景致。碧波萬頃一望無際,天水相連遼闊深遠,這是靜的畫面,飛翔的沙鷗又為這畫面增添了活力,有動有靜,更使“寒光亭下”的風景美不勝收,本詞的意境也隨之擴大,更具詩情畫意。
張孝祥的某些詞,以風格豪放著稱,如他的《六州歌頭》(“長淮望斷”)、《水調歌頭》(“雪洗虜塵靜”),這首小令卻以寫景真切,景物描寫與感情抒發(fā)結合巧妙見長,特別是此詞信筆寫來,不見著力雕飾的痕跡,初讀只覺淺易平淡,細讀又覺韻味無窮,可謂天然妙成。
賞析二
賞析
張孝祥是一位堅決主張抗金而兩度遭讒落職的愛國志士,“忠憤氣填膺”是他愛國詞作的主調,而在屢經波折、閱盡世態(tài)之后,也寫了一些寄情山水、超逸脫塵的作品。這首小令就是如此。據宋人岳珂《玉楮集》中的《三塔寺寒光亭張于湖書詞寺柱,吳毅夫名后軒》一詩,可知此詞是張孝祥重游寒光亭時寫在寺柱之上的即興之作。詞本無題,后來選家揣測詞意,補加了“洞庭”、“丹陽湖”、“三塔阻風”之類的題目。其實詞中所言之“湖”,是指江蘇漂陽的三塔湖;詞中所寫的“寒光亭”,即在此湖中。
起首二句,直接描述自己時隔三舊地重游的懷戀心境!皢栍崱,省視慰問之意,表達出詞人主動前來探望的殷切心情!昂叀,指三塔湖畔,點明遠道而來,剛至湖岸,為下文乘船游湖作鋪墊!按荷,形容萬紫千紅的美好春景,乃下文“東風”、“楊柳”之引筆!爸貋怼,說明是再次來此,表明“問訊”實是有意重訪。“又是三”,不僅突出相別的確切時間,而且暗示其間經歷了人生的多少波折變幻;一個“又”字,內涵復雜,既包含了對時光流逝的嘆惜,對歷經坎坷的感慨,也包含了對湖邊春色的懷戀,對再次來此的欣喜。詞人酷愛自然之情,瀟灑出塵之姿,就在這質樸明快、語近情深的起句中脫穎而出,奠定了全詞飄逸清朗的基調。
如果說起首兩句是從詞人有意重訪的角度而言,三四兩句則從客觀風物歡迎自己的角度下筆,描畫出上船離岸乘風過湖的情景!皷|風”、“楊柳”,都緊承“春色”發(fā)展而來。東風似乎有意,輕輕吹拂,送我渡過湖波;楊柳似乎含情,微微擺動,絲絲擦著我面。詞人不說船乘風勢,人觸柳絲,而說風助船行,柳拂人面,正是注情于物的擬人寫法,從而創(chuàng)造出一個物我合一、通體和諧的藝術境界。詞人那種超脫塵網、得其所哉的無限快意,就這樣得到了淋漓酣暢的表現(xiàn)。
上片以作者自己與風物的互相映襯,表達了重訪三塔湖離岸登船之際的快意感受;下片則以世路與湖亭的強烈對比,抒發(fā)了置身寒光亭時的悠然心情。
“世路”二句,暗承上片“過湖”,由描述轉入議論,看似語意突兀,實是一脈相通!笆缆贰保笁m世的生活道路,那是一條政治腐敗、荊棘叢生的路,與眼前這東風怡人、楊柳含情的自然之路豈能相提并論。然而,詞人說是“如今已慣”,這不僅表明他已歷盡世俗道路的傾軋磨難,對權奸的打擊、社會的黑暗業(yè)已司空見慣,更暗寓著他已看透世事、唾棄塵俗的莫名悲哀和無比憂憤。因此,“此心到處悠然”,也就不僅在說自己的心境無論到哪兒總是悠閑安適,更包含著自己這顆備受折磨、無力回天的心只能隨遇而安、自尋解脫了。詞人由愛國志士而成江湖處士,無奈去到和諧美好的大自然中尋求解脫,內心悲憤難言,卻說“到處悠然”,可謂語近旨遠,沉郁至極,與那“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的辛棄疾先后同調,從而鑄成凝聚全詞主旨的警句。
結尾兩句,緊承“悠然”二字宕開一筆,著力描寫來到湖中寒光亭時所見的自然美景。詞人撇開“世路”,來到寒光亭上,只見寒光亭下的湖水一碧萬頃,猶如遼闊無際的藍天;在這明麗如畫的水天之間,一群沙鷗展翅飛起,自由翱翔。這一靜一動、點面交映的畫面,充滿了蓬勃的生氣,陶醉著詞人的心胸。特別是沙鷗飛起的鏡頭,不僅使整個畫面靈動起來,更寄寓著“鷗鳥忘機”(典出《列子·黃帝》)與鷗同盟的深意。如果說上片以問訊春色和風物含情寫出了物我一體的美妙境界,那么,下片就以唾棄世路和同盟鷗鳥表露出投身自然的悠然心境。而這末尾兩句,純粹寫景,以景結情,語淡意遠,余味不盡,詞人對于世路塵俗的鄙棄憎惡,對于返歸自然的恬適愉快,盡在言外,從而成為全詞意境曠遠、余音繞粱的結筆。
補充資料
北宋詩人郭祥正在《漁舟歌》詩中云:“四山颯沓江水流, 兩岸西風蘆荻秋。漁歌杳杳隔港浦, 煙波冥冥來孤舟”[10],進一步說明了他眼前所觀所聽是山是水的流動聲,而在長江兩岸的西風吹拂下蘆葦叢中卻飄來了“漁歌杳杳”之聲,隨聲緩緩而到的是一葉孤舟的這樣一種人間仙境。他曾經在“楊花渡江飛滿頭”的長江上乘舟游覽, 醉酒之后而聽到動人的漁歌之后, 不覺“漁歌聲斷自起舞”, 酩酊更看江月流”起來。在《追和李白姑孰十詠·丹陽湖》中就寫到:“湖光際長天,永日微風之。菱歌一舟去,雪陣群鷗起!盵11]就明確說到湖上少女所唱的菱歌。
南宋和州詩人張孝祥曾長期寓居當涂,從他的《西江月·丹陽湖》、《菩薩蠻·與同舍游湖歸》中, 可以看到他在“吳波細卷東風急, 斜陽半落蒼煙濕”[12]的時刻, 與同伴們聽“一棹采菱歌”[13]游湖歸來的喜悅。
繼棹歌、漁歌之后, 這一時期當涂民間的田夫踏歌、士女踏歌、清明踏歌等亦隨之興起。踏歌是節(jié)日中的自娛性民間歌舞(早在漢代已有記載),對某一個歌舞的專稱,而是古人對以腳踏地為節(jié),載歌載舞的群眾性自娛性歌舞的通稱。踏歌在唐代就已在江東地區(qū)廣為流行,《踏歌》的歌唱特點是:同一曲調,即興填詞,反復傳唱,即詩中所謂的“踏曲興無窮,調同詞不同”[14],“新詞宛轉遞相傳”[15],人們齊聲歡唱,歌聲如云,就像詩中所描繪的“三百內人連袖舞,一時天上著詞聲。”[16]其舞蹈動作的特點是:一群人,手拉著手,隨著歌唱的節(jié)奏,一腳踏地,即所謂“聯(lián)袂踏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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