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節(jié)選
一春水！又是一年了還這般的微微吹動。可以再照個影兒么？春水溫靜的答謝我說:“我的朋友！我從來沒留下一個影子不但對你是如此�！�二十山頭獨立宇宙便一個人占有了么？三三墻角的花！你孤芳自賞時天地便小了。四三春何曾說話呢？但她那偉大潛隱的力量已這般的溫柔了世界了！六二我要挽那“過去”的年光但時間的經(jīng)緯里已織上了“現(xiàn)在”的絲了！六五只是一顆孤星罷了！在無邊的黑暗里已寫盡了宇宙的寂寞。七一當(dāng)我浮云般自來自去的時候真覺得宇宙太寂寞了！七六寂寞增加郁悶忙碌鏟除煩惱??我的朋友！快樂在不停的工作里！八二我的朋友不要讓春風(fēng)欺哄了你花色原不如花香��！八七青年人！只是回顧么？這世界是不住的前進呵。九零聰明人！在這漠漠的世上只能提著“自信”的燈兒進行在黑暗里。一零二我的問題??我的心在光明中沉默不答。我的夢卻在黑暗里替我解明了！一一二浪花愈大凝立的磐石在沉默的持守里快樂也愈大了。一三四命運如同海風(fēng)??吹著青春的舟飄搖的曲折的渡過了時間的海。一三七沉默著罷！在這無窮的世界上弱小的我原只當(dāng)微笑不應(yīng)放言。一七四青年人，珍重的描寫罷，時間正翻著書頁，請你著筆！
《繁星》節(jié)選
一繁星閃爍著??深藍(lán)的太空何曾聽得見它們對話？沉默中微光里它們深深的互相頌贊了。五黑暗怎么的描寫呢？心靈的深深處宇宙的深深處燦爛光中的休息處。八殘花綴在繁枝上鳥兒飛去了。撒的落紅滿地??生命也是這般的一瞥么？一一無限的神秘何處尋它？微笑之后言語之前便是無限的神秘了。一六青年人呵！為了后來的回憶小心著意的描你現(xiàn)在的圖畫。一九我的心孤舟似的穿過起伏不定的時間的海。二零幸福的花枝在命運的神手里尋覓著要付與完全的人。二六高峻的山顛深闊的海上??是冰冷的心是熱烈的淚可憐微小的人呵！三零光陰難道就這般的過去么？除卻縹緲的思想之外一事無成！四二云彩在天空中人在地面上??思想被事實禁錮住便是一切苦痛的根源。四八弱小的草呵！驕傲些罷只有你普遍的裝點了世界。四九零星的詩句是學(xué)海中的一點浪花罷：然而它們是光明閃爍的繁星般嵌在心靈的天空里。五一常人的批評和斷定，好象一群瞎子，在云外推測著月明。五三我的心呵！覺醒著不要卷在虛無的漩渦里！五四我的朋友！起來罷晨光來了要洗你的隔夜的靈魂。六三指點我罷我的朋友！我是橫海的燕子要尋覓隔水的窩巢。六九春天的早晨怎樣的可愛呢？融冶的風(fēng)飄揚的衣袖靜悄的心情。七七小磐石呵堅固些罷準(zhǔn)備著前后相催的波浪。八四寂寞呵！多少心靈的舟在你的軟光中浮泛。九零坐久了推窗看海罷！將無邊的感慨都付與天際微波。九七是真的么？人的心只是一個琴匣不住的唱著反復(fù)的音調(diào)！九八青年人！信你自己罷！只有你自己是真實的，也只有你能創(chuàng)造你自己。一零三時間！現(xiàn)在的我太對不住你了么？然而我所拋撇的是暫時的我所尋求的是永遠(yuǎn)的。一零七我的朋友！珍重些罷不要把心靈中的珠兒拋在難起波瀾的大海里。一零八心是冷的淚是熱的：心??凝固了世界淚??溫柔了世界。一零九漫天的思想收合起來罷！你的中心點你的結(jié)晶要作我的南針。一一四“家”是什么我不知道：但煩悶??憂愁都在此中融化消滅。一三一大海呵，那一顆星沒有光？那一朵花沒有香？那一次我的思潮里沒有你波濤的清響？一三七聰明人拋棄你手里幻想的花罷！她只是虛無縹緲的反分卻你眼底春光。一四五心弦呵！彈起來來罷??讓記憶的女神合著你調(diào)兒跳舞。
圣詩圣經(jīng)這一部書，我覺得每逢念它的時候，??無論在清晨在深夜??總在那詞句里，不斷的含有超絕的美。其中尤有一兩節(jié)，儼然是幅圖畫；因為它充滿了神圣、莊嚴(yán)、光明、奧妙的意象。我摘了最愛的幾節(jié)，演繹出來。自然，原文的意思，極其寬廣高深，我只就著我個人的，片段的，當(dāng)時的感想，就寫了下來，得一失百，是不能免的了。一九二一、三、八夜。
傍晚（創(chuàng)世紀(jì)第三章第八節(jié)）光明璀璨的樂園里：花兒開著，鳥兒唱著，生命的泉水潺潺的流著，太陽慢慢的落下去了，映射著余輝?? 是和萬物握手嗎？是臨別的歌唱么？微微的涼風(fēng)吹送著，光影里， 宇宙的創(chuàng)造者，他??他自己緩緩的在園中行走。 耶和華啊！你創(chuàng)造他們，是要他們贊美你么？是的，要歌頌他， 要贊美他。他是昔在今在以后永在的，阿們。創(chuàng)世紀(jì)3:8 天起了涼風(fēng)，耶和華神在園中行走。那人和他妻子聽見神的聲音，就藏在園里的樹木中，躲避耶和華神的面。黃昏（《約伯記》第十五章第八節(jié)）上帝啊！無窮的智慧，無限的奧秘， 誰能夠知道呢？是我么？是他么？都不是的，除了你從光明中指示他，上帝�。�求你從光明中指示我， 也指示給宇宙里無量數(shù)的他，阿們。約伯記15:8 你曾聽見神的密旨么。你還將智慧獨自得盡么。夜半（《詩篇》第十六章第七節(jié)）上帝啊！你安排了這嚴(yán)寂無聲的世界。從星光里，樹葉的聲音里 我聽見了你的言詞。你在哪里，宇宙在哪里，人又在哪里？上帝是愛的上帝，宇宙是愛的宇宙。人呢？??上帝�。∥曳Q謝你， 因你訓(xùn)誨我，阿們。詩篇16:7 我必稱頌?zāi)侵附涛业囊腿A。我的心腸在夜間也警戒我。黎明（《詩篇》第五十七篇，第七至第八節(jié)）嚴(yán)靜的世界，燦爛的世界?? 黎明的時候，誰感我醒了？上帝啊，在你的嚴(yán)靜光明里，我心安定，我心安定。 我要謳歌。心靈啊，應(yīng)當(dāng)醒了。 起來頌美耶和華。琴啊，瑟啊，應(yīng)當(dāng)醒了。 起來頌美耶和華。黎明的時候， 誰感我醒了，阿們。詩篇57:7-8 神阿，我心堅定，我心堅定。我要唱詩，我要歌頌。我的靈阿，你當(dāng)醒起，琴瑟阿，你們當(dāng)醒起。我自己要極早醒起。清晨（《詩篇》第一百三十九篇第九節(jié)）曉光破了， 海關(guān)上光明了。我的心思，小鳥般乘風(fēng)高舉 飛遍了天邊，到了海極， 天邊，海極，都充滿著你的愛。上帝��！你的愛隨處接著我， 你的手引導(dǎo)我， 你的右手也必扶持我，我的心思，小鳥般乘風(fēng)高舉， 乘風(fēng)高舉，終離不了你無窮的慈愛，阿們。詩篇139:9 我若展開清晨的翅膀，飛到海極居住。就是在那里，你的手必引導(dǎo)我，你的右手，也必扶持我。（以上五題，最初發(fā)表于１９２１年３月１５日《生命》第一卷第八冊。）他是誰（《以塞亞書》第四十二章第三節(jié)）膏將盡了 只剩得一圈的黑影。枝受傷了， 只剩得幾聲的呻吟，不發(fā)光的，吹滅了罷，不開花的，折斷了罷。上帝��！ “受傷的葦子，他不折斷。 將殘的燈火，他不吹滅�！�我們的光明--他的愛，永世無盡，阿們。注： 以賽亞書42:3 壓傷的蘆葦，他不折斷。將殘的燈火，他不吹滅。他憑真實將公理傳開。客西馬尼花園（《路加福音》第二十二章第四十四節(jié)）漆黑的天空，冰冷的山石，有誰和他一同儆醒呢？ 睡著的只管睡著， 圖謀的只管圖謀。然而--他傷痛著，血汗流著， “父啊，只照著你的意思行�！�上帝��！因你愛我們-- “父啊，只照著你的意思行�！卑儭�注：路加福音 22:44 耶穌極其傷痛，禱告更加懇切。汗珠大如血點，滴在地上。骷髏地（《約翰福音》第十九章第三十節(jié)）罪惡，山岳般堆壓著他，笑罵，簇矢般聚向著他。十字架， 背起來了， 釘上去了。上帝�。�聽他呼喚--聽他呼喚！ “父啊，成了！”上帝啊！因你愛我們-- “父啊，成了！”阿們。注：約翰福音19:30 耶穌嘗了那醋，就說，成了。便低下頭，將靈魂交付神了（以上三題最初發(fā)表于１９２１年５月１５日《生命》第一卷第九、第十合刊）使者（《以弗所書》第六章第二十節(jié)）羽衣的風(fēng)采， 散花的生涯，天上--人間，說他帶著鎖兒， 拖著鏈兒， 輾轉(zhuǎn)在泥犁里，有誰肯信呢？上帝��！是的， 為著你的福音， 愛的福音， 鎖鏈般繞著我。除卻泥犁， 那有莊嚴(yán)土？上帝�。� 我作了帶鎖鏈的使者， 只為這福音的奧秘，阿們。 原編者注：《以弗所書》第六章第二十節(jié)為：雖然我?guī)еi鏈，我都是為這福音的緣故作特使的。你們要祈求主賜給我勇氣講應(yīng)該講的話。生命（《雅各書》第四章第十四節(jié)、《詩篇》第八十九篇第四十七節(jié)）生命，是什么呢？要了解他么？他--是曇花，是朝露，是云影；一剎那頃出現(xiàn)了，一剎那頃吹散了。上帝�。�你創(chuàng)造世人，為何使他這般虛幻？昨天--過去了。今天--依然？明天--誰能知道！上帝啊！萬物的結(jié)局近了，求你使我心里清明，呼吁你禱告你，直到萬物結(jié)局的日子，阿們。原編者注：《雅各書》第四章第十四節(jié)為：你們連明天還活著沒有都不曉得！你們不過像一場霧，出現(xiàn)一會兒就不見了。《詩篇》第八十九篇第四十七節(jié)為：求你記得我的人生多么短促，求你記得你所造的人都必朽壞。孩子（《啟示錄》第廿一章第十一節(jié)、《馬太福音》第十八章第三節(jié)）水晶的城堡，碧玉的門墻，只有小孩子可以進去。圣子啊！你是愛他們的絳頰，明眸，嫩膚，雛發(fā)么？不是的，他們是爛漫的， 純潔的，真誠的。只有心靈中的笑語，天真里的淚珠。他們只知道有光，有花，有愛。自己也便是光，是花，是愛。圣子��！求你保守我，停留我在孩子的年光，阿們。原編者注：《啟示錄》第廿一章第十一節(jié)為：那城充滿著上帝的榮光，閃耀像碧玉寶石，光潔像水晶�！恶R太福音》第十八章第三節(jié)說：“我實在告訴你們，除非你們改變，像小孩子一樣，你們絕不能成為天國的子民�！�我＋基督＝？ 五月十八號上午，富柯慕慈太太到我們學(xué)校來演講，她站在臺上，舉著一張紙，上面寫著“西門＋基督＝彼得‘自己’＋基督＝？”我看見了之后，腦中忽然起了無數(shù)的感想。她的演講，我?guī)缀趼牪灰娏恕?br> 以西門的勇敢，滲在基督的愛里，便化合成了彼得，成了基督教的柱石。我要是滲在基督的愛里，又可得怎樣的效果呢？ 春天來了，花兒都開了，葉幾都舒展了，淺綠深紅，爭妍斗艷的，各自發(fā)揚他的鮮明。--然而假若世界上沒有光明來照耀他，反映到世人的眼里；任他怎樣的鮮明，也看不出了，和枯花敗葉，也沒有分別了。 世界上有了光明了，玫瑰和蒲公英，一同受了光的照耀，反映到世人眼里；然而他們所貢獻的顏色，是迥然不同的。慰悅黑情的程度，也是有深淺的。因為玫瑰自有他特具的豐神，和草地上的蒲公英自是云泥懸隔呵。 基督說：“我是世界的光�！庇终f：“你們當(dāng)趁著有光，信從這光，使你們成為光明之子�！笔雇郊s翰說，“那是真光，照亮凡生在世上的人�！� 世人也各有他特具的才能，發(fā)揮了出來，也是花卉般爭妍斗艷，然而假如他的天才，不籠蓋在基督的真光之下，然后再反映出來；結(jié)果只是枯寂，黯淡，不精神，無生意。也和走肉行尸沒有分別。 光是普照大千世界的，只在乎誰肯跟從他，誰愿做“光明之子�！� 蒲公英也愿意做玫瑰，然而他卻不能就是玫瑰。--何曾是“光明”有偏向呢？只是玫瑰自己有他特具的豐神，因此籠蓋在光明底下的時候，他所貢獻的，是別的花卉所不能貢獻的。 誰愿籠蓋在真光之下？誰愿滲在基督的愛里？誰愿藉著光明的反映，發(fā)揚他特具的天才，貢獻人類以偉大的效果？請銘刻這個方程在你的腦中，時時要推求這方程的答案，就是。我＋基督＝？五、廿一、一九二一。（以上四題最初發(fā)表于１９２１年６月１５日《生命》第二卷第一冊）沉寂（《約伯記》第四十二章第三節(jié)）（一）盡思量不若不思量，盡言語不如不言語；讓他雨兒落著， 風(fēng)兒吹著， 山兒立著， 水兒流著??嚴(yán)靜無聲地表現(xiàn)了，造物者無窮的慈愛。（二）盡思量不若不思量，盡言語不如不言語；總是來回地想著， 來回地說著， 也只是無知暗昧。似這般微妙湛深， 又豈是人的心兒唇兒， 能夠發(fā)揚光大。（三）盡思量不若不思量，盡言語不如不言語；愛慕下， 只知有慈氣恩光， 此外又豈能明悟。我只口里緘默， 心中蘊結(jié)； 聽他無限的自然， 表現(xiàn)系無窮的慈愛。原編者注：《約伯記》第四十二章第三節(jié)為：你問，天知的我怎能疑惑你的智慧；我講論自己所不明白的事，奇妙異常，不能領(lǐng)悟。（本篇最初發(fā)表于１９２１年１０月１５日《生命》第二卷第三冊。）何忍？耶穌說“你們要小心，不可輕看這小子里的一個。我告訴你們。他們的使者在天上，常見天父的面”（《馬太福音》第十八章第十節(jié)） （一）他們的繁華中伏著衰萎， 燦爛里現(xiàn)出敗亡；無邊的蒙昧中， 沒個人警醒， 沒個人提告。然而他們的使者在天上， 常見天上父的面。上帝的女兒！ 對于這無知的靈魂， 又何忍欲前不前微微地笑？（二）他們在頌揚里滿了刺激， 笑語中含著淚珠；萬里黑暗中 沒個人哀憐 沒個人援手 然而他們的使者在天上，對于這墜落的靈魂， 又何忍欲前不前微微的笑？（三）他們在寂靜中覺著煩惱， 熱鬧里蘊著憂傷；無限懺悔中， 沒個人同情， 沒個人饒恕。然而他們的使者在天上， 常見天上父的面。 上帝的女兒！對于這痛苦的靈魂， 又何忍欲前不前微微的笑？（四）上帝的女兒！ 對于泥犁中 無數(shù)的靈魂！耶穌說 你要小心， 得要重看； 因為他們的使者在天上， 常見我天父的面！九、二十七、一九二一（本篇最初發(fā)表于１９２１年１１月５日《生命》第二卷第四冊。）天嬰（一）我這時是在什么世界呢？上帝呵！ 我這微小的人兒， 要如何的贊美你。在這嚴(yán)靜的深夜， 賜與我感謝的心情， 恬默的心靈， 來歌唱天嬰降生。（二）我這時是在什么世界呢？看呵！ 繁星在天，夜色深深?? 在萬千天使的歌聲里， 和平圣潔的宇宙中， 有天嬰降生。（三）馬槽里可能睡眠？ 靜聽著牧者宣報天音，他是王子， 他是勞生； 他要奮斗， 他要犧牲。（四）馬槽里可能睡眠？凝注天空?? 這激揚的歌聲， 珍重的詔語， 催他思索；想只有： 淚珠盈眼熱血盈腔！（五）奔赴看十字架， 奔赴看荊棘冠， 想一生何曾安頓？繁星在天，夜色深深?? 開始的負(fù)上罪擔(dān)千鈞。（六）是他的受命日， 也是他的致命時？ 想贊美又何忍來贊美？贊美是： 你的無邊痛苦， 無限憂思； 使我漂過淚泉， 泛經(jīng)血海；來享受這天恩無量！（七）我這時是在什么世界呢？上帝呵！ 是繁星在天， 夜色深深??我這微小的人兒，只有： 感謝的心情， 恬默的心靈，來歌唱天嬰降生。十二，八夜，一九二一（本篇最初發(fā)表于１９２１年１２月１５日《生命》第二卷第五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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