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煌的夕照

[英國]丁尼生

輝煌的夕照映著城堡，

映著古老的雪峰之巔;

長長的金光在湖面搖蕩，

野性的瀑布壯麗地飛濺。

吹吧，號角，吹吧，驚起那荒野的回聲，

吹吧，號角;回聲呼應，一聲聲輕了，更輕，更輕。

聽啊，聽仔細!它微弱而清晰，

越去越遠卻越明朗，

啊，又遠又甜，傳自峭壁懸?guī)r，

精靈之國的號角在隱約吹響!

吹吧，讓我們聽那紫色的幽谷回應，

吹吧，號角;回聲呼應，一聲聲輕了，更輕，更輕。

愛人啊，回聲在天邊溶化，

在山野，在河面熄滅，消散;

咱倆的回聲在心靈間應答，

卻不斷增強，永遠，永遠。

吹吧，號角，吹吧，驚起那荒野的回聲，

呼應吧，回聲，呼應，一聲聲輕了，更輕，更輕。

【賞析】

(飛白譯)

丁尼生在氣質(zhì)上是個抒情詩人，他的詩歌融合古典主義和浪漫主義風格，從中可以發(fā)現(xiàn)濟慈的影響，也可覺察華茲華斯式的沉思。而在詩風清新優(yōu)雅、富于音樂性方面，丁尼生堪稱獨步，并以“聽覺最敏銳的詩人”聞名于世�！遁x煌的夕照》就是他著名的“音詩”之一。

《輝煌的夕照》是敘事長詩《公主》中的抒情插曲�！豆�主》中講述的是艾達公主為提高女性的地位而創(chuàng)辦女子大學，一位追求她的王子喬裝女生入學，屢經(jīng)挫折，終于贏得公主芳心的故事。這部長詩作為敘事詩是不成功的，但其中的許多抒情插曲卻膾炙人口。

《輝煌的夕照》詠的是回聲，而在結(jié)構(gòu)與音韻上也充滿著回聲的效果：如每節(jié)詩的第一行、第三行中都用了行內(nèi)韻即“腰韻”。我在譯文中也盡量照此形式押韻，如第一行的“夕照”與“城堡”，第三行的“金光”和“搖蕩”;又如每節(jié)詩的最后一行特別長，而又把“輕了&rdquo,近義詞;、“更輕”再三重復，造成幽谷回應，回聲一聲聲漸遠漸弱的逼真效果。

從全詩結(jié)構(gòu)來看，三節(jié)詩形式相同，但其內(nèi)在的音樂也是循著由響到輕、由淺入深的層次發(fā)展的。

第一節(jié)從荒野間的出獵寫起，描畫的景物以粗獷壯麗為特色，號角在雪峰瀑布間吹響，荒野的回聲層層呼應。這一節(jié)詩句的音調(diào)與意象同樣洪亮輝煌，像是一曲對自然及其原始的野性力量的頌歌。

第二節(jié)里的回聲已不再轟鳴，而是越去越遠了，然而它并不變得模糊，雖然微弱，卻又清晰。這時一種奇事發(fā)生了：自然界的回聲進入了神話世界，轉(zhuǎn)化成了精靈之國的號聲;與此同時，它又暗示著在時間王國中越去越遠卻越明朗的記憶的回聲。是的，只有記憶的回聲，才會如此“微弱而清晰”，才會如此“又遠又甜”，如同精靈之國的號角在年代的山谷后隱約吹響。

終于，在第三節(jié)中，耳朵能聽見的回聲已在天邊溶化了，詩人引進了另一種回聲——心靈間的回聲來接替它，使這富于魅力的回聲永不消散。

三節(jié)詩是三個層次，配合著三聲重復的“輕了，更輕，更輕”�；芈曉谝黄�淡紫色的哀愁中遠去，將永遠繚繞在我們的耳畔和心頭，引發(fā)我們對自然的神往，對遠去年月的回憶和對心靈呼應的憧憬。(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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