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三暮四的愛情(節(jié)選)
(獻給馬切洛•薩凱蒂先生)
[意大利]馬里諾
我那熾烈的愛情,
并非只為一件事情;
我有千百種理由,
使自己痛苦不休。
不論我外出或觀望,
總有一些緣由使我斷腸。
我看到,每一個美麗的面龐
主宰著我的心房;
每當有人嬌?地看我一眼,
我的心就燃燒震顫。
唉!慢慢地,我成了
每一把愛情之火的燃料。
眼睛在心靈面前,
突然把千姿百態(tài)呈現(xiàn),
那里面固然盡是鉤子和陷阱,
可我愛得越來越深。
我時而為一個女人憔悴
時而為另一個熔化,變成了灰。
不論是豆蔻年華的姑娘,
還是年事稍長的女郎,
都使我心蕩神馳,
前者使我激動的是她的嫵媚和眼光,
后者卻靠她儀態(tài)莊重,舉止大方。
前一種女人的天性,
純樸而又天真,
后一種卻另有一番本領(lǐng),
既能千,又機靈。
不論是質(zhì)樸的美還是智慧,
都同樣叫我心醉。
……
讓漂亮的手兒把那
光滑的金發(fā)松開吧;
金發(fā)亂蓬蓬,亮光光,
散亂的鮮花多么芬芳;
在那樣的動作里面,
我似乎看到紫色曙光女神美麗的臉。
讓另一個女人的頭發(fā)在我眼前
黑得好比墨水一般,
在兩顆燃燒的星星之下,
頭發(fā)聚在一起,或者披下,
我也同樣作一個比方,
把她比作靜夜的美麗與安詳。
如果小天使露出笑靨,
她的臉就像一支箭;
如果她哭泣,她的啼聲
便是我生命中的傷痕;
如果她不哭也不笑,
那么不用箭,沒有傷,仍能把我殺掉。
一個女神,她引吭歌唱,
溫柔的聲音時高時低,多么悠揚,
天使般的歡唱聲
像是和諧的樂音,
又有誰不想去親吻
那吐出清音妙曲的嘴唇,親情?
在歡愉的人群中央,
如果有^'位嬌?的姑娘,
用她那伶倒的手指,
把甜潤細膩的和音奏起,
哪一個人不希望
為這只姻熟的手撫摸得銷魂,斷腸?
看到河岸或山谷邊,
一個姑娘舞姿翩翩,
穿的是一件漂亮的衣服,
巧妙地擺動身子和雙足,
哪一顆粗野的心
看到她會不動情?
如果我遇到一個美人
能與平達斯與希波克林
九個迷人的美女
站在一起,并駕齊驅(qū),
那么她的目光和歌聲
既能傷害我,也能治我的病。
有一位溫柔的姑娘
她把我的文章捧到天上。
喜愛我歌曲的女郎,
我也同樣愛她,對她滿懷渴望。
為了投入她的懷抱,我寧愿
放棄我的詩歌,作為交換。
有的女人讀了我的作品,
責備我,把它改正。
那時我就道出了心聲:
“愿你做我的心上人,
有這樣的良師益友為我校正
我心甘情愿,俯首聽命!”
總之,不論這個或那個女人,
我看都是嬌美動人,
我對她們都如饑如渴。
現(xiàn)在啊,馬切洛,
如果我有一千個靈魂,一千顆心,
我能否變成一個窩,能容納這許多愛情?
(錢鴻嘉譯)
【賞析】
賈姆巴蒂斯塔•馬里諾在《朝三暮四的愛情》里,運用典型的夸飾手法,歌頌了愛情的歡樂,描寫并贊美了各種神態(tài)的女性,并且通過這一贊美表現(xiàn)出了強烈的現(xiàn)世主義思想。這一贊美,對于發(fā)揚人文主義精神,以及反對封建、反對宗教神權(quán)的斗爭而言,無疑具有一定的進步意義。
詩人馬里諾一生坎坷,關(guān)于他的傳奇和歷險,廣泛流傳民間。他甚至兩度被捕入獄,一次是誘拐婦女,一次是偽造證件。
馬里諾在詩的開頭部分就突出了抒情主人公的反復無常,并以較多的篇幅大膽地揭示自己對愛情的貪娶與渴望,以及自己既感到有罪又難以遏制欲望的內(nèi)心的苦悶。并且隨后為自己的愛情的貪娶作了辯護:他之所以遭受愛情的折磨,痛苦不堪,是因為他的心靈被一個個富有魅力的面龐所主宰,他的心房因為嬌?的眼神而一次次燃燒。于是,他熔化,他成為“愛情之火的燃料”。
在接下來的詩行中,他通過對各種類型、各種神態(tài)的女性的比較,來對女性進行贊美。在他的筆下,各種女人的神態(tài)寫得活靈活現(xiàn),大有妙筆生花之感。在這些女性中,有的儀態(tài)莊重,舉止大方,也有的豆蔻年華,天真嫵媚;有的風流多情,也有的滿臉羞怯;有的能歌善舞,迷人的嘴唇里吐出清音妙曲,姻熟的手指間彈奏出甜潤細膩的和音,也有的善于舞文弄墨,并能對他的詩篇評說高低。然而,不管是哪種類型,抒情主人公都覺得珍貴,都禁不住頌揚贊美。在贊美中,詩人特別喜歡采用與英國玄學派詩人相近的“奇喻”手法。他把披著滿頭金發(fā)的女子,比喻為曙光女神,而把黑發(fā)女郎比作“靜夜的美麗與安詳”;他還把女子臉上的笑靨比作一支利箭,把女子的哭泣比作他生命中的傷痕,把戀者的雙眼比作“兩顆燃燒的星星”。所有這些比喻,顯得奇特,但是同樣耐人尋味。
馬里諾在《朝三暮四的愛情》中,不僅把各種女人的神態(tài)寫得活靈活現(xiàn),而且在探索內(nèi)心世界方面,也同樣富有新意。他追求新奇和美感的創(chuàng)作風格,對心靈感受尤為關(guān)注,因此,他的詩歌絕少享樂主義的傾向,更多的是給人一種感覺上的美的享受。詩的結(jié)尾表現(xiàn)了該詩作者的博大的胸懷:“如果我有一千個靈魂,一千顆心,/我能否變成一個窩,能容納這許多愛情?”當然,我們誰都可以看出,這種虛擬實際上不存在的,抒情主人公只有一顆心,他當然也只能容納一種愛情。(吳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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