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論 （清）姚鼐 蘇子瞻謂李斯以荀卿之學(xué)亂天下，是不然。秦之亂天下之法，無待于李斯，斯亦未嘗以其學(xué)事秦。 當秦之中葉，孝公即位，得商鞅任之。商鞅教孝公燔《詩》、《書 李斯論
（清）姚鼐
蘇子瞻謂李斯以荀卿之學(xué)亂天下，是不然。秦之亂天下之法，無待于李斯，斯亦未嘗以其學(xué)事秦。
當秦之中葉，孝公即位，得商鞅任之。商鞅教孝公燔《詩》、《書》，明法令，設(shè)告坐之過，而禁游宦之民。因秦國地形便利，用其法，富強數(shù)世，兼并諸侯，迄至始皇。始皇之時，一用商鞅成法而已，雖李斯助之，言其便利，益成秦亂，然使李斯不言其便，始皇固自為之而不厭。何也？秦之甘于刻薄而便于嚴法久矣，其后世所習(xí)以為善者也。斯逆探始皇、二世之心，非是不足以中侈君張吾之寵。是以盡舍其師荀卿之學(xué)，而為商鞅之學(xué)；掃去三代先王仁政，而一切取自恣肆以為治，焚《詩》、《書》，禁學(xué)士，滅三代法而尚督責(zé)，斯非行其學(xué)也，趨時而已。設(shè)所遭值非始皇、二世，斯之術(shù)將不出于此，非為仁也，亦以趨時而已。
君子之仕也，進不隱賢；小人之仕也，無論所學(xué)識非也，即有學(xué)識甚當，見其君國行事，悖謬無義，疾首?蹙于私家之居，而矜夸導(dǎo)譽于朝庭之上，知其不義而勸為之者，謂天下將諒我之無可奈何于吾君，而不吾罪也；知其將喪國家而為之者，謂當吾身容可以免也。且夫小人雖明知世之將亂而終不以易目前之富貴而以富貴之謀貽天下之亂固有終身安享榮樂禍遺后人而彼宴然無與者矣。嗟乎！秦未亡而斯先被五刑夷三族也，其天之誅惡人，亦有時而信也邪！《易》曰：“
眇能視，跛能履；履虎民，?人兇。”
其能視且履者幸也，而卒于兇者，益其自取邪！
且夫人有為善而受教于人者矣，未聞為惡而必受教于人者也。荀卿述先王而頌言儒效，雖間有得失，而大體得治世之要。而蘇氏以李斯之害天下罪及于卿，不亦遠乎？行其學(xué)而害秦者，商鞅也；舍其學(xué)而害秦者，李斯也。商君禁游宦，而李斯諫逐客，其始之不同術(shù)也，而卒出于同者，豈其本志哉！宋之世，王介甫以平生所學(xué)，建熙寧新法，其后章?、曾布、張商英、蔡京之倫，曷嘗學(xué)介甫之學(xué)耶？而以介甫之政促亡宋，與李斯事頗相類。夫世言法術(shù)之學(xué)足亡人國，固也。吾謂人臣善探其君之隱，一以委曲變化從世好者，其為人尤可畏哉！尤可畏哉！
13
．對下列句子中加點詞語的解釋，不正確的一項是（
）
A
．商鞅教孝公燔《詩》、《書》
燔：焚燒
B
．斯逆探始皇、二世之心
逆探：揣度試探
C
．非是不足以中侈君張吾之寵
中：以……
為中心
D
．滅三代法而尚督責(zé)
尚：崇尚
14
．下列各組句子中，加點詞的意義和用法相同的一組是（
）
A
．蘇子瞻謂李斯以荀卿之學(xué)亂天下
趙王豈以一璧之故欺秦邪
B
．設(shè)告坐之過，而禁游宦之民
塞源而欲流長也
C
．雖李斯助之，言其便利
北雖貌敬，實則憤怒
D
．秦之亂天下之法
謹庠序之教
15
．下列對原文有關(guān)內(nèi)容的賞析，不正確的一項是（
）
A
．文章主旨是論封建的為臣為君之道。文章一開頭就針對“
蘇子瞻謂李斯以荀卿之學(xué)亂天下”
這一觀點，旗幟鮮明地提出自己的不同看法。
B
．第二段中，作者指出秦國的“
富強數(shù)世”
，是因為孝公“
得商鞅而任之”
；到了秦始皇時期，秦國仍施行嚴刑峻法，那是習(xí)以為常的事，雖致天下大亂，并非“
李斯以荀卿之學(xué)”
而亂天下的。
C
．作者認為李斯是一個“
趨時”
者，他在秦未亡之前就已遭夷滅三族之禍，“
卒于兇者”
，
在作者看來，那是咎由自取，是“
小人之仕”
的必然結(jié)果。
D
．本文主旨鮮明，立論新穎，對歷史上已有定論的政治家李斯敢于提出自己的不同看法，逐層深入，是一篇“
有物”“
有序”
、意蘊深厚、發(fā)人深省的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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