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拉巴

[土耳其]帕夏

怎樣在茉莉花叢中發(fā)現一朵玫瑰，心靈，

也會那樣離開肉體，張開四翼遠飛，心靈，

回來吧，我說，忘掉那些恐怖，心靈，

啊，你，心靈，啊，心靈，啊，心靈，你，

啊!心靈!

自此以后命運如何讓我浸透毒素，

荊棘刺穿胸?——生命成了我的地獄。

沒有一顆心靈和我在一起，我很痛苦，

啊，你，心靈,人生格言，啊，心靈，啊，心靈，你，

啊!心靈!

你成了灰燼，靈魂，——而激情也與你分離，

你，好像茉莉花的鬈發(fā)，踐踏了激情，

靈魂，你永遠也不會成為激情的奴隸，

啊，你，心靈，啊，心靈，啊，心靈，你，

啊!心靈!

心靈高于靈魂，倘若它渴求著相會，

在我們看來，相會的瞬間比兩重世界更可責。

啊，心靈，你一直渴望著與柏樹的相會，

啊，你，心靈，啊，心靈，啊，心靈，你，

啊!心靈!

我告訴你，“只要你呼喚我，”——我一定出來，

我調撥鏘克琴，和著愛情的橫笛走出來，

啊，科波茲琴，只要我聽到你的琴聲，——我一定出來。

啊，你，心靈，啊，心靈，啊，心靈，你，

啊!心靈!

你，艾赫曼德，以最優(yōu)美的語言歌唱心靈，

心靈將在詩歌中迸發(fā)出熾熱的激情。

你的服裝幾個世紀都不會腐爛，心靈。

啊，你，心靈，啊，心靈，啊，心靈，你，

啊!心靈!

(元無名譯)

【賞析】

這首《莫拉巴》與《你的嘴唇好像殷紅的花瓣》相比，在肯定現世生活，肯定激情方面無疑走得更遠，而它的情感基調與帕夏的其他詩歌相比也更為深沉，但是追尋的決心也更加堅定。

《莫拉巴》全詩共分六節(jié)，這六節(jié)之中所?涵的感情是前后連貫的，構成了一場詩人對充滿激情的心靈的呼喚。詩的第一節(jié)中所描寫的心靈是不羈的，會為了一朵在茉莉花叢中盛開的玫瑰而拋棄沉重的肉體，它展開翅膀，就算主人--“我”的呼喚也難以讓它回頭。節(jié)末那四聲呼喚著心靈的嘆息，充滿了無奈，充滿了留戀。詩的第二節(jié)是第一節(jié)情感的繼續(xù)發(fā)展。詩人處在痛苦之中，生活的毒素和荊棘使他心力交瘁。把生命比作地獄，這顯然是用了夸張的手法，但這也生動地表現了失去了心靈的詩人的極大的痛苦。這里的嘆息已經不僅僅是無奈，而是成了呼喚心靈的泣血的哀鳴。詩的第三節(jié)著眼點陡然由前面的心靈變成了靈魂。詩人說，靈魂是沒有激情的，這與前面的心靈恰好相反。事實上，在伊斯蘭教中，靈魂的地位非常高貴，它是人體驗真主，最終達到與真主合一的重要途徑。雖然在人的靈魂獲得神智的過程中，也需要狂喜、激情和陶醉，但是這里的激情絕不是對世俗的榮華富貴的留戀，也不是對世俗愛情的沖動，而是以真誠、絕對的愛去獲得真知，即神智。詩人為什么由前面追尋心靈突然轉移到靈魂了呢?難道他最終決定放棄遠走高飛的心靈?第四節(jié)一開始就對這個疑問作出了回答。“心靈高于靈魂”!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判另心在15世紀的奧斯曼帝國，宗教有著絕對的權威。宣揚代表激情的心靈高于追求真主的靈魂，這在當時簡直是難以想象的。而且詩人在這里還不滿足，他繼續(xù)宣稱，相會的瞬間，即人與心靈，與激情合而為一的瞬間比此岸和彼岸的兩重世界更加寶貴。節(jié)末的四聲“心靈”，已經不像前面那樣是凄婉的嘆息，而是一聲聲振聾發(fā)聵的呼喊。在第五節(jié)中，這樣渴求激情的感情繼續(xù)發(fā)展，詩人在這里一再表白著自己的心志，只要聽到心靈的呼喚，只要聽到心靈召喚的琴聲，他一定會走出去，一定會大大方方地接納心靈，接納與心靈一并到來的激情。

詩的最后一節(jié)是整首詩的點睛之筆，在這里，詩人以一個先知的身份，預言了激情和心靈的未來，從而使全詩沒有僅僅停留在個人的層面，而具有了一種普世性的情懷。詩人這種大膽的預言，對于詩歌和心靈之間這種密切關系的大膽肯定，在幾個世紀以后的浪漫主義那里得到了全面的印證。迸發(fā)著激情的心靈，的確在后來的詩歌中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全詩最后一句中的四個“心靈”，已經成為詩人對未來的希望。

最后還要提及一點，即詩題“莫拉巴”，是一種詩體，韻式為aaaa，bbba，ccca，ddda。這是一種流行于中古阿拉伯、土耳其的詩體。(董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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