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熊孩子，要不要揍你
?要不要揍你？我在桌前看稿看得昏天暗地，你擠到我旁邊，跟我合坐一張椅子，要么讓我給你畫畫，要么讓我講故事，要么讓我放音樂，要么在我旁邊搭建你的貨運列車站，小嘴不住地嘀嘀叨叨。
?要不要揍你？客廳里、爸爸的書房里、我的書房里——你的碼頭、你的樹屋、你的建筑工地、你的消防站、你的火車站、你的博物館、你的機場、你的極地大本營……你那琳瑯滿目的玩具橫行無忌，把我們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擠到了邊邊角角。
?要不要揍你？我實在看不下去我們的客廳里都是你的東西，親手拆毀了你在沙發(fā)上搭建的建筑物。媽媽頓時眼界大千皆淚海，你哭得傷心欲絕。就像豐子愷在《給我的孩子們》里說的，比大人們的破產(chǎn)、失戀、心碎、喪考妣、全軍覆沒的悲哀都要真切。
?要不要揍你？媽媽本是個“家里蹲”。可是只要天氣好，就要帶著你走街串巷逛公園。坐完公交坐三輪，坐完三輪坐面的。終于，你也有吃不消的時候，告饒道：今天我們哪兒都不去了，就待在家里。每晚當把一天的事情草草收場，橫臥到床上時，我都像久逢皇帝大赦一般，酣然入夢。
?要不要揍你？外婆帶你去買菜。你看到草地里的爛泥，一下子興味突起，捏了一個又一個的大泥球，看到行人就要去扔……你的小作惡是興之所致，還是性之所致？
?要不要揍你？我們在燈光下，織毛衣的織毛衣，看書的看書，下棋的下棋，看電視的看電視，你從你的工作室里沖出來，啪啪啪熄掉了所有的燈，又迅即打開家里所有的射燈，制造出迷離邈遠的舞臺效果，開始了你的歌王演唱會。
?要不要揍你？幼兒園讓你們拍皮球，可能還會有測試。你顯然極不在行，氣咻咻地說：氣死我了，我不會拍球。外婆極有耐心地教你，你還挺著急，氣得把球扔到收納箱里。待你平靜下來，外婆又教你，你終于可以拍一下，接一個。

2熊孩子，因為有了你
?因為有你，外婆成了水平一流的烹飪師、糕點師。她照著各式菜譜，做各種各樣的小點心、南瓜餅、蔥油餅、小肉包、豆沙湯圓、小蒸餃……我們跟著大快朵頤。外公拌的黃瓜和萵苣，你爸爸說比大廚做的還要爽口。你甚至學上了我的口氣，嘗完第一口就干脆利落地來一句：好吃！其音調，其口吻，其神情，和你老媽如出一轍!
?因為有你，媽媽重操舊業(yè)，加倍努力地學習科學文化知識。面對你的十萬個為什么，我常常難以啟齒，“我去查一下”成了我每天都要講的一句話。你的問題包羅萬象，涵蓋面之廣令人扼腕。
?因為有你，你要畫什么，爸爸就能畫出來；你要做什么，爸爸都能整合家里有限的資源，給你整出來。我從來不知道你爸爸如此心靈手巧，想象力如此豐富。

3熊孩子，真心謝謝你
?謝謝你，嚴肅認真地告訴爸爸：鹽城是我出生的地方，是我的故鄉(xiāng)。爸爸佯裝不準你去鹽城，你頓時眼圈紅了，嘴角抽搐了，顫抖著聲音說：反正我要和奶奶、媽媽生活在一起，你找個好媳婦待著吧。我們爆出了狂笑。
?謝謝你，和媽媽一樣熱愛音樂。你唱的歌，大人的歌，小人的歌，國語歌，英文歌，粵語歌，叔叔的版本，阿姨的版本，從來走半個音。以前我很少唱英文歌，現(xiàn)在我拿著CD的歌詞認真地唱。你聽到我唱，總是要停下手里的活計，仔細打量我，然后毫不客氣地把歌詞拿過去，也認真地看。你認得幾個窮字？
?謝謝你，你有如此的理解力、思辨力、鑒賞力。你聽到“還沒有好好感受年輕就老了”，馬上問我：這是“蹉跎白發(fā)年”嗎？你的觀察力還在于看到一本繪本，馬上能報出一串這個畫家的其他作品。你只懂畫，而不識字。但是你已經(jīng)可以識別出幾乎各個畫家的畫風。當你看到《陌生人》，你馬上說出《極地特快》，我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陌生人》也是范奧爾伯格的作品。謝謝你，我收集了能買到的幾乎世界所有繪本大家的作品。你為我又打開了一扇窗，開啟了一扇門。
?謝謝你，每天都要講出一些讓人莞爾的話，使用一些你剛剛學來的詞匯或者語匯，置入極其恰當?shù)恼Z境中。你敘述事情，描述感受，或者發(fā)表議論，一字不多，一字不差，滴水不漏。你所學的詩，所唱的歌，所讀的故事，所激賞的圖片，所看過的動畫片，所有經(jīng)歷過的情境，都可以移情到你此時的生活中，并且生發(fā)進一步的聯(lián)想。你是個善感的人！生活清潔且單純。
?謝謝你，關心媽媽，關心爸爸，關心外婆，關心外公。你自己常要我給你生個小妹妹，可是當外婆很當回事地問你的時候，你則斷然拒絕。你看過長新太的《哭了》，你知道生孩子要住院。你說你不要我住院，不要很我分開，除非把醫(yī)生請到家里來。在盼望爸爸出差歸家的一整個上午你都要念叨。午飯時你說：給爸爸留一點。我跑到廚房把鍋拿給你看，留給你爸爸的菜那叫一個多，你頓時特別放心。外婆照顧你累病了。你摟著她說：我愛奶奶，我不要你去醫(yī)院掛水。雖然你掛水一聲不吭，英勇無畏，但是你知道掛水很痛的。外公回鹽城，你的心馬上跟著他跑到鹽城了，你不時嚷著“我要回鹽城”。
?謝謝你，如此忠誠于自己的夢想。你看著鄰里中心二期的工地，憤慨地說：我真是太忌妒工人叔叔了！你最近雖然癡迷托馬斯，可你仍舊堅稱自己是個消防員。再癡迷火車，動畫片看了一遍又一遍,你的消防事業(yè)還是第一位的。你的夢想是多么純粹！你多想做泥瓦匠的工作。如果將來你知道你四歲時如此執(zhí)著的事業(yè)將是如此的艱辛，除卻身體的極端累乏不說，還將伴著世人的不敬與疏離，你還會像現(xiàn)在這樣全力去實踐、去促成嗎？放心，媽媽惟有親情不能超脫，除此之外，一切皆空。只要你身心健康，我最大的夢想就是你能自由地選擇自己的生活，不妨礙任何別人！
?謝謝你，陪我走很長很長的路，去看望一位素不相識罹患腸癌的叔叔。那天我們連水都沒有帶，換了三趟公交車，終于到了離醫(yī)院最近的站臺下了車。馬路空闊極了，偶有摩托車、電瓶車從我們身邊疾馳而過。我突然一陣慌亂，這里似乎人跡罕至，我們碰到“壞人”怎么辦！你倒是很快活，路過一大片工地的時候，隨手撿起路上的小石子，小樹枝，歡蹦亂跳！至少走了40分鐘，我們才從站臺走到病房。
?謝謝你，走在大街上，看到年長的都要極其主動且聲音洪亮地說問候：太爺好，太太好，或者爺爺好，奶奶好！這些老人們無不驚喜異常，頻頻點頭說：寶寶好，寶寶好！這個寶寶多好��！
?謝謝你，節(jié)約水，節(jié)約電，節(jié)約糧食和蔬菜！你在魯太太家吃飯時，從嘴角掉落了一粒米在桌上，你馬上撿起來吃掉，魯太太笑得合不攏嘴。我總是把洗衣服、洗菜、洗碗的相對干凈的水盛下來沖馬桶，那天你發(fā)現(xiàn)外公直接抽水，沒有用我盛的水沖馬桶，你立刻跑來告狀：媽媽，你快看，爺爺浪費我們家的水。你喝完稀飯剩下了兩根榨菜在碟子里，你把碟子端到廚房，告訴我：千萬不要倒掉，晚上我還要吃呢。
?謝謝你的堅持!去年的這個時候,媽媽從當當和卓越買了很多原版的圖畫書，當時翻閱這些圖書，我在想我的牛仔什么時候才能聽懂這些英文故事。從今年過年我正式使用教材來教你英語，這些提高級的英文你已經(jīng)不在話下，且會說一些相對復雜的句子。你還自己用英文造句，不會的都要來問我；我們閱讀時碰到我也不認識的單詞，你都要跑去幫我把沉甸甸的字典抱來讓我查。堅持是個很好的品質，希望你能把堅持用于一切有意義的活動，如各項體育運動！你知道身體有多重要！

謝謝你……我要去做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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