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內(nèi)的小人


馮驥才

①小人，是指人格卑下者。但這里要說的可不是那些在生活中時不時會碰到的小人。我說的小人在我自己的身上，或自己的體內(nèi)。

②小人原本在每個人體內(nèi)，包括偉人，何況我？人本善，還是人本惡，其實善惡兼有；人當(dāng)然有人性，卻也帶著獸性，兩性并存；善是用來克制惡的，否則便成了惡人；人性是要來克制獸性的，不然就成為獸類。小人呢？

③善與惡和人與獸是對立的，小人卻不是。它如果在別人身上很好識別，比如某人好嫉妒，某人好調(diào)唆，某人趨炎附勢或賣友求榮，會看得清清楚楚，但這小人在自己身上便不易察覺。它不聲不響隱藏在我的體內(nèi)，暗地作祟，當(dāng)它表現(xiàn)出來??由于與自己利害相關(guān)，往往并不自知，可是在別人眼里，我就顯出那么一種小人的意思來了。人常說，身邊的壞人好防，小人難防；可是自己體內(nèi)的小人就更難防了。

④體內(nèi)這些小人什么模樣？弄不清模樣怎么防？

⑤夜讀《山海經(jīng)》的插圖，都是神頭鬼腦奇肢怪體，一下子居然“瞧見”了這小人的模樣。尖頭如錐，小眼如燈，舌如條鋸，身如煙縷，這樣怪的東西居然就潛藏在我們的體內(nèi)，甚至是我們的一部分嗎？

⑥是的。由于它和我們的私欲、妒忌、虛榮、貪婪等等無形地融為一體，不但不被我們發(fā)覺，反而成為我們本質(zhì)的一部分；它也是人的本質(zhì)和人性的一部分。這樣，它就一定會表現(xiàn)出來的。但在它表現(xiàn)出來時是不知不覺的，可是一旦它赤裸裸地呈現(xiàn)出來，我們可就站在高尚的反面和人性的陰影里了。傅雷先生在其所譯的《約翰?克利斯朵夫》的序文中不是也說過：真正的光明不會永無黑暗的時刻，真正的英雄也不是永無卑下的情操嗎？

⑦當(dāng)然，體內(nèi)的小人最初并不這么可怕。我們或許有點貪心、心生妒忌、有些私欲與別人的利益相關(guān)。每當(dāng)此時體內(nèi)的小人就會自然而然地冒出頭來。當(dāng)它滿足了我們，使我們得到好處，我們便會放縱它。久而久之，它就來操縱我們，異化我們，一點點使我們成為貨真價實的小人。關(guān)鍵是我們能不能抑制它，戰(zhàn)勝它。我們不可能消滅小人??因為它是我們的一部分。我們只能抑制小人，對它保持警惕，不能叫它在體內(nèi)“長大”，使自己走向自己的反面。

⑧所以，我們必須在自己的心里劃一條自我的防線，將體內(nèi)的小人視做自己的敵人，因為戰(zhàn)勝這種體內(nèi)小人的力量，與他人無關(guān)，不在別處，全都在自己身上。

⑨我知道，我不可能全部消滅自己身上的小人，但我會對它警惕，以戰(zhàn)勝它作為自己為人的快樂。

（選自《雜文選刊》）

1
．《山海經(jīng)》插圖里的“怪東西”就是小人的模樣嗎？作者這樣寫用意是什么？（
3
分）



2
．第⑥段引用傅雷先生譯著里的語句有什么作用？（
2
分）



3
．下面對第⑦段內(nèi)容理解不正確的一項是（
2
分）


A
．我們放縱體內(nèi)的小人，是因為它會使自己得到好處。

B
．對體內(nèi)小人保持警惕，抑制它的成長是一項長期的任務(wù)。

C
．有點貪心、心生妒忌這些私欲，要想盡辦法抑制它，直至消滅它。

D
．放縱體內(nèi)小人的最終結(jié)果會令我們成為人格卑下者。

4
．請你說說文章第①段和第⑨段從“我”的角度表述現(xiàn)象的原因是什么？（
2
分）




參考答案：

1
．不一定（
1
分）通過“怪東西”的模樣，讓抽象的“小人”具體化，引起讀者厭惡（反感），從而警惕自己身上的小人。也使行文活潑、生動。（
2
分）


2
．引用傅雷先生譯著里的話，證明了小人是人的本質(zhì)和人性的一部分，它就一定會表現(xiàn)出來的觀點。（
2
分）


3
．
C
（
2
分）


4
．以“我”為例，證明中心論點：小人在自己體內(nèi)，戰(zhàn)勝小人的力量與他人無關(guān)，全都在自己身上。同時體現(xiàn)了“我”自省的力量。（
2
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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