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床開始回憶河流 施爾吉原野 ①大地上的河床像一個干癟的口袋，糧食沒了，口袋顯出寬闊。我在各地見到許多干涸的河床，它們不是耕地、不是廣場，是從天邊延伸而來的河床，只 河床開始回憶河流
施爾吉·原野

①大地上的河床像一個干癟的口袋，糧食沒了，口袋顯出寬闊。我在各地見到許多干涸的河床，它們不是耕地、不是廣場，是從天邊延伸而來的河床，只是沒有水。
②所謂一無所有，說的正是河床。如果有，也只有一些鵝卵石。夏天，不長莊稼不長草的土地是干涸的河床。乍見白花花的河床，心里驚訝，它是什么？它幾乎什么都不是。你能相信一個寬闊的河流竟然一滴水都沒有嗎？在雨后，在盛水期見到干涸的河床讓人不安，無法想象當(dāng)年這里曾經(jīng)有過河，可以用洶涌、清澈、波浪和白帆形容的河，它竟然沒了。
③對大自然來說，河沒了，比人丟了錢更痛苦。如果河沒了，魚和水鳥的家也沒了。兩岸的青草沒了，倒映在河里的星星也沒了，因為星星不能倒映在石頭上。如果河沒了，連同河床一起消失是最好的。沒有水，留下的河床好像是傷疤，是一條長長的干魚的尸體。是的，干涸的河床如同尸體。是誰的尸體？是河的尸體嗎？沒聽說河竟然還有尸體，水干了，白花花的河底只能是河的尸體。
④干涸的河床好像在回憶，它抱著不應(yīng)該擁有的沉寂回憶濤聲和蛙鳴。河床回憶什么是水，它不知道水流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水會不會再來。當(dāng)年水來的時候匆匆忙忙走過河床，帶來魚蝦和泥沙。水沒等站穩(wěn)腳跟歇息，就被后面的水?dāng)D走了，水比車站的人流更擁擠。河床從來沒想過一條叫做河的水流會干涸，這種驚訝比一個朝代的更迭更讓人吃驚。
⑤河床的悲哀是一個母親的悲哀，她的產(chǎn)床上已經(jīng)沒有了孩子，她還在等待，并且哭干了淚水。一家外媒報道，從衛(wèi)星上觀察，中國境內(nèi)二十年前約有五萬條河流，現(xiàn)在這些河流中已經(jīng)失去了兩三萬條。有兩萬多個河床母親手里失去了孩子，她們懷里空蕩蕩的，等待人類把孩子還給她們。
⑥人說，人是無所不能的，起初我不相信。當(dāng)我看到一條又一條干涸的河床時，我相信了這一點，并為自己作為人類的一分子而感歉疚。人把河都消滅了，還有什么做不到呢？消滅一條河比建造(
請原諒我使用的“建造”這個詞，這完全是人類愛用的詞，而河流無法建造)
一條河更容易。把河流上游的樹木和竹林砍光，草原沙化，河就死了，只剩下河床這條斂尸袋。
⑦當(dāng)大街出現(xiàn)一個帶刀痕的死人時，警察會為這個人的死因搜尋原因，曰偵察破案，人類為此發(fā)明了一個詞叫“人命關(guān)天”。如果一條河死了，沒人破案，沒人痛哭，更沒人祭奠。所以，當(dāng)中國死去兩三萬條河流時，人們并沒覺得失去什么，因為他們不是小鳥不是青草。他們?nèi)淌軞夂蜃兓�并心安理得，卻沒一個人指認殺死河流的兇手。在所有的案件里，如果兇手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社會的時候，罪行自然會被赦免，我們都不是罪人。
⑧我們都不是罪人，我們勸自己歡樂并制造更多的歡樂。我們保持著正常情感。而河床敞開空蕩蕩的懷抱，她的孩子沒有了，她以為人們會驚訝會替她找回孩子。先前的人類離不開河流，人類所謂的“文明史”都誕生于河流的兩岸。看地圖，人類的城市多建造于河邊，中國有多少城市的名字帶著水字邊。古時候，人祭祀河、景仰河，誰能想到后來竟殺死了河。這何止于狠，是把事做絕了。
⑨我們應(yīng)該派人到河邊告訴河床，河已辭世，水利術(shù)語叫斷流。我們理應(yīng)為河床獻上一些祭品表達歉意，因為河的消失畢竟不是小事�；蛘�，在河邊裝一個高音喇叭，日夜播放河水流過的聲音和鳥啼聲。總之，人應(yīng)該為河的隕滅略微表示一點態(tài)度。

（選自201 5
年5
月22
日《光明日報》，有改動）
【注釋】河床：河流兩岸之間容水的部分。
17
．請根據(jù)文意填空。（3
分）

面對河的“辭世”，作者的情感是復(fù)雜而富有變化的。開始，作者是
與
；后來，借大自然和河床之口，說出了自己的
和
；最后作者是
和
。
18
．結(jié)合上下文，具體說說第⑤段在文中的作用。（3
分）
答：

19
．根據(jù)要求賞析第④段畫線的句子。（3
分）
水沒等站穩(wěn)腳跟歇息，就被后面的水?dāng)D走了，水比車站的人流更擁擠。
（1
）從修辭手法的角度：

（2
）從表達情感的角度：

20
．體會第⑨段畫線句子的深刻含義。（4
分）
總之，人應(yīng)該為河的隕滅略微表示一點態(tài)度。
答：

21
．本文以“河床開始回憶河流“為題，有何好處？（3
分）
答：

答案：
17
．“驚訝” “不安”（1
分，只要答對其中一種即可）“痛苦”“悲哀”(1
分．只要答時其中一種即可)
”憤怒” “無奈或歉疚”（1
分，必須要答出“憤怒”方可得分）
【解析】此題考查梳理作者的情感變化。解答時要聯(lián)系全文，根據(jù)文意，結(jié)合題干的提示從文中找出相應(yīng)的詞語。“乍見白花花的河床，心里“驚訝”“在豐水期見到干涸的河床讓人不安”，“乍見”就是“開始”，此時作者的感情是“驚訝”和“不安”；“對大自然來說，河沒了，比人丟了錢更痛苦”“河床的悲哀是一個母親的悲哀”，前者是借大自然之口說出的，后者是借河床說出的，這一階段的感情是“痛苦”和“悲哀”；最后作者說“當(dāng)我看到一條又一條干涸的河床時，我相信了，并為自己作為人類的一分子而感教疚”，從中可以看出作者的“憤怒”和“歉疚”之情。
18
．承七啟下；（1
分，答“過渡”亦可）既具體概括了境內(nèi)河床干涸現(xiàn)象的嚴重，(1
分，意思對即可)
又以“等待人類把孩子還給她們”一句引發(fā)對人類（或“人們”）行為的反思。(1
分，意思對即可)
【解析】此題考查語段在文中的作用�？蓮慕Y(jié)構(gòu)和內(nèi)容兩個角度進行分析。
19
．（1
）運用擬人的修辭手法，（1
分，若答“對比”亦可）生動形象地表現(xiàn)了往昔河水的湍急(
或洶涌)
、喧鬧，充滿著生機活力。(1
分，意思對即可)
（2
）強烈表現(xiàn)了河床對往昔河流的喜愛和懷念之情。（1
分，意思對即可）
【解析】此題考查句子的賞析。一般從修辭手法和情感表達兩方面賞析。從文中“站穩(wěn)腳跟”“歇”“擠”等詞可以看出句子運用了擬人的修辭手法。
20
．①對于河流的隕滅，我們?nèi)祟愗撚兄饕��?zé)任，應(yīng)該有表達歉意的行為（意思對即可）；②在無奈之下，期待人們的良心發(fā)現(xiàn)（關(guān)鍵詞是“期待”或“希望”，意思對即可）；③呼吁人們行動起來，珍惜河流，保護河流（關(guān)鍵詞為“呼吁”，意思對即可）；④警示人們，如果繼續(xù)麻木不仁，執(zhí)迷不悟，必將后悔莫及（關(guān)鍵詞為“警示”，意思對即可）。（答對一點得1
分，答對兩點得2
分，答對三點得4
分）
【解析】此題考查對句子深層含義的理解解答時，要聯(lián)系全文內(nèi)容，理解作者的情感變化，作為文章的結(jié)束句，要從揭示文章主旨的角度去理解。
21
．①運用擬人手法，賦予河床、河流以生命，生動形象、富有文學(xué)情趣；②形象概括了河水?dāng)嗔鞯默F(xiàn)象，揭示引發(fā)作者思緒的本源；③“開始回憶”表明河流已無回歸的可能，河床不再期待，暗示人類尚未覺醒，表達了作者深深的擔(dān)憂之情。（答出一點得1
分，答出兩點得3
分，意思對即可）
【解析】此題考查對文章題目的理解賞析。首先，從文字本身“河床開始回憶河流”進行分析，運用了擬人手法；然后結(jié)合文章內(nèi)容進行分析，概括了河水?dāng)嗔鞯默F(xiàn)象；最后結(jié)合文章的主旨和作者的情感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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