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抒雁：一個時代的激情詩人 張毅靜 2 月 14 日凌晨 1 時 31 分，一個畢生以文字為詩，以議論為詩，以才學為詩的詩人走了。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他為之謳歌了一生的世界。他，就 雷抒雁：一個時代的激情詩人
張毅靜

2
月14
日凌晨1
時31
分，一個畢生以文字為詩，以議論為詩，以才學為詩的詩人走了。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他為之謳歌了一生的世界。他，就是著名詩人雷抒雁。
　　雷抒雁（1942—
）陜西涇陽人，當代詩人、作家。其成名作是紀念張志新而寫的長詩《小草在歌唱》。先后出版詩集《小草在歌唱》《父母之河》《踏塵而過》《激情編》等。
　　新伊始，雷抒雁的離世，在社會各界和詩人故鄉(xiāng)引起強烈關注。這個真實而又富于激情的人走了。激情是雷抒雁的標志，也是許多他的同代人的標志，正如他的朋友瞿弦和所言，“
他代表著那個時代的激情”
。
　　他的詩都與時代重大事件有關
　　71
的生命中，雷抒雁的詩文創(chuàng)作有50
多。
　　一切可能都來自少時代所接受的教育……
那時候他在陜西涇陽縣讀中學，初二就發(fā)表了第一篇文章。啟蒙老師告訴同學們說：“
文人是干嗎的？就應該像我們大儒張載那樣，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種思想深入其心，導致了雷抒雁一生以詩文為喉舌，在每一個大的歷史關口，在每一個大的歷史變革時期都能聽到他的聲音。
　　1970
代末期，那時中國的政治剛剛開始解凍，但預示著政治春天的十一屆三中全會還沒有召開。為在“
反右”
和“
文革”
中蒙冤者進行的平反也沒有開始。僅三十歲出頭的雷抒雁在無意間看到遼寧張志新烈士的事跡后，他被烈士的死難真相震撼不已：“
那時候，我有大夢初醒的感覺，張志新的死讓我們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們對于不同思想、不同言論的殘忍程度出乎意料。”———
張志新之死當被披露后，可以說引起了朝野上下一片震動。“
那是一個思索的代，一個反問的代，一個不斷地解剖自己，解剖靈魂，解剖社會的代。”
雷抒雁以正直人的良知、以勇敢者的銳氣、以詩人的敏感與才華，一蹴而就《小草在歌唱》這首悼念張志新的詩。在詩中，他擲地有聲地寫道：“
我敢說，如果正義得不到伸張，紅日，就不會再升起在東方！我敢說，如果罪行得不到清算，地球，也會失去分量！”
此詩經(jīng)《光明日報》以整版篇幅一刊載，在當時引起巨大社會反響，被形容為“
重磅炸彈”
，震撼著沉悶已久的詩壇，為中國詩歌打開了一個新局面，確立了新時代中國“
政治抒情詩”
這一詩歌美學的典范，成為新時期文學史上的詩歌名篇。有評論家認為它“
是新現(xiàn)實主義的開篇，它和巴金的《隨想錄》是當時比較典型的對十動亂的反思和懺悔”
。
　　這首被形容為“
重磅炸彈”
的詩作，奠定了雷抒雁在中國詩壇的地位，也影響了雷抒雁的一生。
　　1984
雷抒雁創(chuàng)作了長詩《父母之河》，在這首詩中，詩人的藝術神思伸向精神上的文化尋根，把黃河的文化底蘊與改革開放時代的博大精深訴求結合起來，是1980
代“
尋根文學”
更博大的拓展。
　　2008
，雷抒雁創(chuàng)作了長詩《冰雪之劫：戰(zhàn)歌與頌歌》、《悲回風：哀悼日》等，對中國人遭受的苦難做出了積極的、激情昂揚的詩歌回應。
　　1979
到2008
，從《小草在歌唱》、《父母之河》、1991
訪問前蘇聯(lián)的《泥濘》，以及1999
為新中國成立五十周創(chuàng)作的《十月，祖國！不只是十月》，到2008
為抗擊冰雪災害而創(chuàng)作《冰雪之劫：戰(zhàn)歌與頌歌》，為抗擊地震而寫的《悲回風：哀悼日》，再到2009
為新中國成立六十周而創(chuàng)作的《最初的代》，和為黨的十八大而創(chuàng)作的《為你祈福！神話的土地》，雷抒雁的詩歌創(chuàng)作與改革開放30
進程相呼應，是這個改革開放時代的詩情寫照。
　　雷抒雁曾在一次訪談中說：“
詩與時代的關系是復雜的。從我的創(chuàng)作來看，我的詩都與時代重大事件有關。但寫得更多的一類則是個人心靈在時代際遇中的感發(fā)和情感。過去的30
，對于中國，對于中國的每個普通的公民來說，都是最重要和最了不起的代。歷史學家會以他們凝重的文字將它鐫刻在紀念碑上；普通人也會以自己的方式講述自己的故事。那么，對于一顆敏感而活躍的詩心來說，則會有激情的篇章寫下情感的記錄。所以，我在《激情編》的序言中說：‘
這些詩不是對歷史的追憶。它是歷史的情感見證。即便不是對一個個偉大事件的述說，也是由那些事件的波動，在心靈里留下的擦痕。’”
　　2003
雷抒雁在直腸癌手術恢復后，進入了他創(chuàng)作的第二個高峰期。在這期間他不僅繼續(xù)用詩歌唱，還創(chuàng)作了大量膾炙人口的散文隨筆，出版散文隨筆集14
種。在這些隨筆散文中，他以詩人的敏感和犀利，針砭時弊，為美好社會和生活歌與呼，把簡潔的筆觸與靈敏的機智、智慧的思索與充滿情感的想象結合起來。使許多讀者為之流淚、為之感奮。2007
他著手研究中國的最古老的詩歌總集《詩經(jīng)》，想探尋中華民族最初的遠古歌聲的韻律和神韻，試圖把今天的新詩與中華民族遠古的歌唱神韻緊密地結合起來，出版了《還原詩經(jīng)》和《國風》，用當代詩人的詩情溝通那民族母語的歌唱。這是一個當代詩人對民族文化母語詩性精神的真正溝通和接地。
　　一輩子做真人
　　生活中的雷抒雁，性子急、率真、直爽，富于激情。
　　老同事畢星星曾寫道：“
雷抒雁的名字好，很抒情，像個詩人。他常奚落我，叫個星星干什么！可我有一次意外的發(fā)現(xiàn)他的一枚圖章，木制的，四個字‘
雷書彥章’
，于是知道了，他家給他叫的是這四個字。有點古舊的書香氣，也有點迂腐陳舊的意味。雷抒雁就著音改了，改得好。……
雷抒雁從大學入伍，一股子書生氣……
閑下來打撲克，雷抒雁是最難伺候的一位。一旦牌好了，他目中無人，豪氣干云，贏得得意洋洋猶有余威。一旦一把爛牌，立刻沒了神氣，凝思沮喪強撐著，一副等待世界末日的架勢……”
　　自小生長在關中，雷抒雁一生對秦腔、眉戶特別鐘愛。陜西的劇團每次去北京演出他都要去現(xiàn)場提建議。對文本、唱腔和演員的表演，不只是鼓勵，他從來都是直率敢言，從不敷衍人，有啥說啥。
　　2009
3
月，雷抒雁詩歌創(chuàng)作研討會在他的母校西北大學召開。會上，初聽有人稱他是“
人民詩人”
，雷抒雁的眉頭鎖了起來；隨后，又有幾位作家評論家稱他是“
人民詩人”
，雷抒雁坐不住了，干脆打斷發(fā)言者的話：“
剛才大家用了天才的、偉大的、杰出等詞來形容我，以后，請你們在我聽不見的時候說，我不欣賞那些詞。”
他直截了當?shù)乇硎荆?ldquo;
有人說我是‘
人民詩人’
，我覺得自己擔當不起，但我希望自己能為人民多寫點東西。”
　　詩人王久辛記得，在一次古體詩詞研討會上，輪到雷抒雁發(fā)言時，他將準備好的發(fā)言稿放到一邊，正色地說：“
今天參加會議的全是詩人，本來沒有什么尊卑貴賤，在詩的面前一律平等，以詩論高下�？墒悄銈兣�這么個主席臺，按官職排位，這還是研討詩嗎？”
　　對于目前中國詩歌創(chuàng)作的現(xiàn)象，雷抒雁也是直抒胸臆：他認為現(xiàn)在的詩人沒有生活積累，無病呻吟；敘事性的詩多，幾乎是順口溜；詩句很花哨，只有好的句子，沒有好的篇章；想寫什么寫什么，主題奇怪，甚至可笑；沒有生命、生活的邏輯，沒有意境，不能給讀者任何啟迪……
（摘編自
2
月18
日《海南日報》，有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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