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上尋槳聲 文瑞 最早對秦淮河的認(rèn)識，緣于唐代杜牧的詩《泊秦淮》：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霧靄如煙，酒肆飛歌，人家熱鬧， 秦淮河上尋槳聲
文瑞

最早對秦淮河的認(rèn)識，緣于唐代杜牧的詩《泊秦淮》：“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霧靄如煙，酒肆飛歌，人家熱鬧，商女如花……從此，在我的印象中，秦淮河與風(fēng)月，與商女、人家、詩人是裹挾在一塊的。
當(dāng)時的我沒有能力走近秦淮河，只能是心生些無端的遐想。想什么呢？想秦淮河的風(fēng)月，歷經(jīng)六朝摞下來是不是可以摞成一摞詩冊了？想有誰可以測知秦淮河里究竟溶了商女胭脂紅多還有溶了商女的相思淚多？想秦淮人家是誰？是酒家、船家、商家、女人家？是酒家的花雕芬芳，是船家的輕舟載月，是商家的揮金如土，是女人家的裊裊婷婷？想是秦淮河風(fēng)流還是來到秦淮河的詩人風(fēng)流？是秦淮河的風(fēng)流誘發(fā)了詩人的風(fēng)流，還是詩人的風(fēng)流賦予了秦淮河的風(fēng)流？到過秦淮河的人說，秦淮河詩境與環(huán)境曼妙無比——詩歌中可以讀出秦淮河，秦淮河可以流出詩歌。
我想象的秦淮河，兩岸的酒家肯定是要有的，軟軟的吳歌也肯定是要有的，即便是艷俗的女子也可以是有的，而每個酒家門前肯定也飄逸著一方旌旗或是幾枚燈籠，打著誘人的“秦淮人家”字樣，吸引著天下來客；臨河的窗邊最好有一扉窗開著，窗臺上吊一盞小燈，供著一盆蘭花或茶花，或倚著一個婉約的江南女子——如果沒有女子倚窗，則要有吳歌從窗里飄逸出來。而秦淮河的水呢，必定是清澈見底，甚至可見魚蝦追逐，船從如鏡的水面劃過，劃出一道清波，清波在逶迤的燈光下閃爍著片片粼光；天上有一輪孤月隨著船走，船窗里有三兩個知己，或撫琴或輕歌，或飲酒或品茗，或敘情或抒懷。如果是冬天則要有一爐暖炭煮著黃酒，如果是夏天則要有一把娟絲的扇搖著涼風(fēng)，如果是春天就遐想“無風(fēng)自婀娜”的王獻(xiàn)之詩中的桃葉姑娘，如果是秋天就戲說來江南貢院考試的才子唐伯虎的韻事……

后來，我讀大學(xué)時，讀到了朱自清、俞平伯兩位散文大師的同題美文《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對秦淮河有了新的感悟。兩位大師因為生活經(jīng)歷和對事物感悟的角度不同，出來的文章或重于抒情或偏于狀景，伯仲難分，均是千秋文章。這時的秦淮河，已然沒了六朝的歷史味的古韻，但仍有商女的歌聲從“生澀的歌喉里機械的發(fā)出”。朱、俞是性情中人，更是道德中人，顯然不適應(yīng)這種缺乏情韻的歌聲，他們寧愿在燈與月交融的秦淮河靜靜的一隅“靜聽那汩——汩的槳聲”……于是，秦淮河的風(fēng)月在我心中演變成了“汩——汩的槳聲”。
2005
農(nóng)歷大雪的一天，我走近秦淮河。時值寒冬，卻人流如織。秦淮河窄窄的，不過百米，兩岸燈火如炬，迷離閃爍，舊唐詩流淌的風(fēng)韻被放大有些變形。這熱烈的場景令我一時竟不能適應(yīng)。我心想：秦淮河可以有商女有人家，但秦淮河不應(yīng)該是如許艷俗的呀？
顯然，我要失望了。把秦淮河定格于美好想象的詩歌與傳說中，只會是如同朱自清一樣的結(jié)局了——“心里充滿了幻滅的情思”。21
世紀(jì)的市場經(jīng)濟，商業(yè)運作古文化，秦淮河的商味濃郁得像粘稠的蜜，現(xiàn)代、時尚的霓虹燈五光十色，加之行色匆匆的人群、南腔北調(diào)的人語，蠱惑得秦淮河的清韻全然無了蹤影�；蛟S，秦淮河的唐詩宋詞的妙韻全部回到詩卷中去，回到歷史中去了。這日，天寒地凍，我四處尋覓也沒有尋覓到曾經(jīng)載過朱、俞的那種帶槳的“七板子”船，因此，我放棄了游船的想法，我預(yù)見上了船去必定也感受不到杜牧的詩韻，感受不到朱、俞筆下的那感動人心的“汩——汩的槳聲”。
其實，浮躁的是人心。秦淮河始終是厚重的，她沉淀了層層疊疊的歷史，流逝了歲歲的時光，而且，還將繼續(xù)把歷史沉淀，把時光溶解，直到永遠(yuǎn)。秦淮河始終是靜謐的，她歷經(jīng)千秋歲月，早已看慣了風(fēng)花雪月、刀光劍影，看慣了朝野更迭、聚合離散，看慣了春風(fēng)揚柳、冰霜殘梅，也早就聽?wèi)T了商女們的歌舞升平，習(xí)慣了商女們的愛恨情仇。秦淮河始終是自然的，她為城市承載了過多的奢侈，包容了過多的繁華，可這奢侈與繁華是人類給予她的呀，應(yīng)該返樸的是人類，是攪了秦淮河清韻的人類。歷史一頁一頁翻過，時光一一走過，世事變遷，世事繽紛，靈魂屬于自己，本就是走馬觀花的我們又何必向秦淮河尋求些什么呢？
對秦淮河有了這樣的理解
，我的心驀地清明起來。身臨繁華卻心如靜水。而在這心的靜水中，一支靈魂之槳在游弋，發(fā)出“汩——汩的槳聲”……
（選自《散文選刊》）
11
．結(jié)合原文，回答問題。（
4
分）
（
1
）第二段中“詩歌中可以讀出秦淮河，秦淮河可以流出詩歌”一句的具體含義是什么？請作解釋。
（
2
）文章最后說“對秦淮河有了這樣的理解”，“這樣”指代的內(nèi)容是什么？
12
．文章開頭引用了杜牧的詩句，這有什么作用？（
4
分）
13
．本文容量大，但思路清晰，結(jié)構(gòu)分明。請說出文章在材料的安排上的特點，并分點概括作者對秦淮河的感受。（
4
分）
14
．文章題為“秦淮河上尋槳聲”，從全文看，“槳聲”指的是什么？你認(rèn)為這個題目表達(dá)了作者怎樣的思想感情？（
4
分）
參考答案：
11
．（
1
）自古及今，涉及秦淮河的詩歌很多，人們可以從詩中了解秦淮河；秦淮河就如同詩歌一樣曼妙無比。（注意上文的“秦準(zhǔn)河詩境與環(huán)境曼妙無比”。）（
2
）秦淮河始終是厚重的、靜謐的、自然的。
12
．引出文章所要描定的對象——秦淮河；說明秦淮河自古以來就是個熱鬧繁華之所；增添了文章詩意。（答出兩點即可。）
13
．以時間為序，縱向比較。少時期的感受：秦淮河熱鬧喧囂，風(fēng)流曼妙。讀大學(xué)時的感受：秦淮河古韻消散，寂靜無聲。
2005
的一天：秦淮河商業(yè)味濃，艷俗無比。
14
．“槳聲”指代遠(yuǎn)離奢侈與繁華、遠(yuǎn)離浮躁與金錢的人生理想。文章表達(dá)了作者對這種人生理想的肯定和追求，對現(xiàn)實生活中浮躁、一味追求金錢的人生態(tài)度的否定與抨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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