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的高度 王宗仁 那初春，青藏公路剛通車不久，我們這些跑車的汽車兵用人間最純樸的感情給西藏運送著溫暖，滿臉的油膩都在歡笑。 那天應(yīng)該說是我們心情最輕松最歡暢的日子， 歌的高度
王宗仁

那初春，青藏公路剛通車不久，我們這些跑車的汽車兵用人間最純樸的感情給西藏運送著溫暖，滿臉的油膩都在歡笑。
　　那天應(yīng)該說是我們心情最輕松最歡暢的日子，來自首都的中央慰問團(tuán)要為青藏公路沿線的軍民演出，這是第一次，也是至今為止最隆重檔次最高的一次慰問演出。
　　江河源頭兵站的演出令人難忘。那歌聲、那舞蹈仿佛是演員肉體或靈魂的一部分。
　　演出結(jié)束后，慰問團(tuán)繼續(xù)西行，卻不得不把一個跳舞的女文工團(tuán)員留在了兵站。她發(fā)著高燒，高山反應(yīng)十分嚴(yán)重，無法再到海拔更高的地方去演出了，必須留在原地休息、治療。
　　那晚，站上住進(jìn)了五個汽車連隊。他們當(dāng)中有些人本來這晚是投宿別的兵站的。但他們
覺得，只要看女文工團(tuán)員一眼，看看那身合體整潔的演出軍裝，心里也會舒暢好些日子。
　　江河源兵站這個夜晚的月亮只有一種顏色。純白，干凈。
　　晚飯后，兵們不約而同地、輕手輕腳地把女文工團(tuán)員住的那頂帳篷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他們不忍心打擾她，又不愿意遠(yuǎn)離她，就這樣若近若離，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似乎只要能瞅見那燈光就滿足了。
　　女文工團(tuán)員終于發(fā)現(xiàn)了帳篷外面有“
情況”
，她走出來，笑盈盈地對大家說：“
外面太冷，里面有火爐，請大家到帳篷里坐。”
　　她滿面春風(fēng)，聲音柔雅，很難看出有病在身。但是沒有人進(jìn)她的帳篷。一個膽大的戰(zhàn)士突然違背大家原先只想看她一眼的初衷，提出了一個似乎過分的要求：“
我們想聽你唱支歌！”
　　這個本該視為節(jié)外生枝的要求一提出來，眾兵們竟然一時心血來潮地附和起來。女文工團(tuán)員稍有猶豫，張口想說什么卻未出聲。能看出她不是推辭，但有難處。但是面對這么多熱切渴望的眼神，她顧不得多想，對兵弟弟們說：“
好吧！我答應(yīng)給大家唱歌。不過，我有個要求，既然唱就唱你們愛聽的歌。由你們點歌，我來唱。”
　　她的話音剛落，一群戰(zhàn)士就送來了大聲呼號:“
沖呀——
點歌開始!”
女文工團(tuán)員這時完全消失了病態(tài)的神情，像一個等待出征的兵。
　　點的歌兒太多了，她只好說，我會唱的就滿足大家，我不會唱的就過。大家拍手。她唱了《康定情歌》，唱了《敖包相會》，又唱了《十送紅軍》……
她已經(jīng)有點力不從心了，歌聲時斷時續(xù)，好比鳥兒已經(jīng)飛上了天空，但飛得有些沉重。她堅持著讓歌聲飛�？梢韵胂蟮贸�，一定是劇烈的頭痛再加上高山缺氧使她痛苦萬分。然而，那些熱情卻很粗心的兵們只是專心致志地聽歌，竟然沒有留意到唱歌人情緒的起伏變化，他們繼續(xù)一個接一個地點歌。

奇怪的是，后來女文工團(tuán)員的高山反應(yīng)奇跡般地消失了，她越唱越來情緒，越唱聲音越宏亮，越唱音階越高。身為舞蹈演員的她仿佛從來都沒有感到自己還有如此超拔的唱歌天賦。心為歌源，血是真的。唱者不累，聽者不厭。歌的高度可以摘取星辰。
　　然而，她畢竟是個嚴(yán)重高山反應(yīng)染身的病人，畢竟是在海拔近5000
米的缺氧地區(qū)耗盡體力地唱歌。唱著唱著，她累倒了，病倒了！她躺倒在江河源兵站臨時為她騰出的帳篷里后就再也沒起來……
在她的生命之泉干涸之前，月光皎潔的江河源上空破例地飛過一只連當(dāng)?shù)啬撩褚矝]見過的夜鳥，掉下了一片光滑多彩的羽毛。有個兵有幸揀起了這片羽毛，它是源頭一頁沉重，的歷史。這個“
揀羽”
的兵就是當(dāng)時的一個汽車兵——
后來成為作家的我：王宗仁。
——
《海外文摘·
文學(xué)版》
第9
期，有刪節(jié)
16
．聯(lián)系上下文，說說文中劃線句“
能看出她不是推辭，但有難處”
中的“
難處”
有哪些（4
分）


17
．文中劃線句“
江河源兵站這個夜晚的月亮只有一種顏色。純白，干凈”
描寫景物用的是哪種手法？就全文而言，它在刻畫人物方面有什么作用？（5
分）


18
．文章最后一段有哪些作用？請簡要分析。（6
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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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①
她正在患高山反應(yīng)，還發(fā)著高燒; ②
她是個舞蹈演員，唱歌非她專長。（寫出一個方面給2
分，寫出兩個方面給4
分。意思對即可）
17
．用的是白描的手法（1
分）；用月亮的純白、干凈襯托(
或“
象征”)
汽車兵心靈的純潔、無瑕（2
分），同時也襯托(
或“
象征”)
女文工團(tuán)員心地的純潔、善良。（2
分）。
18
．①
抒發(fā)感情（1
分），把女文工團(tuán)員的犧牲看作是“
源頭一頁沉重的歷史”
（1
分）；②
深化主題（或“
深化主旨”
，1
分），用當(dāng)?shù)啬撩褚矝]有見過的美麗夜鳥象征女文工團(tuán)員的崇高精神（或“
寫出了女文工團(tuán)員對作者的精神鼓舞和影響”
，1
分）；③
增強文章的真實性（1
分），交代作者是這個故事的見證者和記錄者（1
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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