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記憶 杜愛民 ① 童在故鄉(xiāng)南城墻上戲玩，近旁的大地，是一片菜田。農(nóng)民們將它收拾得簡凈整齊，豆角藤蔓架用竹竿編扎，一排排挺立。每到初夏，茄子泛紫，黃瓜的絲蔓上開出 大地記憶

杜愛民
①
童在故鄉(xiāng)南城墻上戲玩，近旁的大地，是一片菜田。農(nóng)民們將它收拾得簡凈整齊，豆角藤蔓架用竹竿編扎，一排排挺立。每到初夏，茄子泛紫，黃瓜的絲蔓上開出黃花，青菜長得最茁壯，在陽光下泛出油油的綠色。菜田的盡頭，接著一望無際的麥田，越過道路、溪流和溝壑，一直向南伸向秦嶺北麓的腳下。出于好奇，我向著目力無法企及的遠方張望。樂游塬麥田間的小道上，農(nóng)民趕著大車來了去了；農(nóng)舍上空，炊煙聚了散了。
②
我見到過大地在冬天里的安睡。也只有在最寒冷的日子里，雪覆蓋于泥土之上，才會變成一種溫潤的東西。我心最初體味到的溫暖，大約緣于此。隨著驚蟄、春分、谷雨的到來，農(nóng)民們加快了勞作的速度，不斷更換手里的農(nóng)具。曾經(jīng)一度覺得自己看見過終南山的樵夫在山坡上伐木、行走，后來我知道，這只是夢里情形的殘存所致。
③
我對大地和人群的了解，那時候也僅僅緣于自己簡單的張望。
④
人與土地之間的關系多么單純，經(jīng)由勞作，人擁有了大地持續(xù)永久的供養(yǎng)。那些在大地上終日沉默不語、辛勤勞作的農(nóng)人們，追隨著自己的幸福，在季節(jié)里守候。因為未知的收獲，人們?nèi)蝿谌卧�。不是沒有苦難和災禍，不是萬事都順人心意。在武斗、死亡的葬儀和沒有盡頭的苦作交替出現(xiàn)之后，大地仍然呈現(xiàn)出不可更改的沉靜和吉祥。它給出一條退路，讓多數(shù)人能夠生息，并保持尊嚴。它只要求多數(shù)人在時節(jié)的規(guī)律上踐行必要的約定。大地讓與它最接近的人懂得了安樂，安樂是土地直接授予人的厚道和本分。真正的幸福感并不是對所費與所得之間的功利比較感到滿足，除了簡單的生活耗費，人可以不受過度消費的煩擾。
⑤
生活在關中土地上的多數(shù)農(nóng)人不信任立于廟堂、刻在名山之上的金科玉律，他們按在大地上獲知的經(jīng)驗行事。從四十五歲起，人們已經(jīng)開始為自己準備棺材。上好的松木和柏木，被精心制成極講究的棺材。看著自己的歸宿，人們欣喜不已。我在西安南城外的一個大車店里，見到一位老者，手撫棺蓋不住嘆氣，他大概是覺著等待得太久了，生怕錯過與土地的約定。
⑥
去春天，我去陜北靖邊毛烏素沙漠邊緣的鎮(zhèn)子小住，結(jié)識了采油工鄧振峰。振峰每天白天要去好幾個井站，夜里三點起床查泵，一次巡察要走三個小時，兩三個月就穿破一雙鞋。他接替父親干這份工作，兩中間獨自守護散落在山溝里的抽油機。他只去過揚井，是一個幾戶農(nóng)家聚集而住的小地方。他希望能輪上換班，休息幾天，坐一次火車。
⑦
正午時分，老鄉(xiāng)將一頭驢牽到房子前的空地上打轉(zhuǎn)。振峰說，他現(xiàn)在的想法已經(jīng)不多了，看驢在院子里曬太陽，都是一種樂趣。
⑧
這位二十出頭的兄弟在同我說的時候，太陽正照在綿延無際的黃土山梁上。我的眼睛被黃土上的光芒強烈地刺痛著。
11
．賞析第①
段文字在表達上的特色。（4
分）


12
．作者童時通過簡單的張望，對大地和人群有了哪些了解？請加以概括。（4
分）


13
．關中的農(nóng)人在大地上獲取了哪些經(jīng)驗？（6
分）


14
．本文寫到采油工鄧振峰，探究作者這樣安排的深意。（6
分）


參考答案：
11
．選取典型景物（1
分），色彩鮮明（1
分）；由近及遠，富有層次感（1
分）；動靜結(jié)合，在景物描寫中又間以人物的活動（1
分）。（共4
點，答滿4
點得4
分）
12
．大地是遼遠（一望無際）；是富有生機（茁壯生長）的；是溫暖的；不同的時節(jié)里，人們都在大地上辛勤勞作。（一點1
分，共4
分）
13
．遵循時節(jié)在土地上勞作就會有收獲（勞動觀）；簡單的生活消費也能滿足對幸福的追求（幸福觀）；大地供養(yǎng)了人的生存，也將接納人的死亡，死亡是和土地的約定（生死觀）。（一點2
分）（共6
分）（三個角度下，答出類似的意思即可）
14
．進一步表現(xiàn)關中大地上勞動人民的辛勞生活和質(zhì)樸品德（或“
辛勞”
類）；也表現(xiàn)了他們精神世界的貧乏和蒼白；寄托著作者對他們的深切的同情。（“
被刺痛”
、“
惋惜”
亦可，一點2
分）（共6
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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